厦门大学中国能源经济研究中心 朱四海

中国是以煤炭为主要能源的国家。上世纪50年代煤炭在一次能源消费总量中的比重达90%以上。60年代以来，由于石油工业的发展，煤炭的比重逐步下降，1970年降到80%，1999年为67.1%，2005年又上升到68.9%。根据现有的能源资源条件、开发情况和供求变化，到2020年中国的能源结构不会有根本性改变，煤炭比重仍将维持在60%左右，而且消费总量也将不断攀升。事实上，中国煤炭生产第一个5亿吨增量用了28年，从1949年的3243万吨增长到1977年的5.5亿吨；第二个5亿吨总量用了12年，1989年达到10.5亿吨。此后煤炭生产进入徘徊期，直到2003年电力短缺后，煤炭生产才进入快速增长期，当年达到17.2亿吨，2005年更是达到破纪录的22亿吨。《能源发展“十一五”规划》确定的2010年煤炭在一次能源消费总量的比重为66.1%，煤炭消费总量为25亿吨。

历史地看，中国持续缺电的局面一直到1997年才开始缓解。为解决电力短缺问题，1985年国务院批准了“关于鼓励集资办电和实行多种电价的暂行规定”，并贯彻“能源工业的发展以电力为中心”方针，加大电力投入、扩大电力产能成为发展的主旋律，火电装机连上两个“台阶”：1990年超过1亿千瓦、1998年越过2亿千瓦，1986～1998年12年年均增长10.9%，引发1998年中国电力供需形势的历史转折，出现了低用电水平下的电力过剩，但好景不长。进入21世纪后，中国电力消费弹性系数持续大于1， 2004年再次出现全国性大面积“电荒”，电力需求拉动电力投资快速增长，火电装机获得了“阶跃式”的发展，2004～2006年3年连跨3亿、4亿两个“台阶”，到2006年底，火电装机已达4.8亿千瓦。由于电力增长主要来源于火电（1993～2005年13年火电增长对电力增长的贡献率平均达到81.4%），在现有资源条件下，我们只能寄希望于煤电转化。

煤炭是“最肮脏”的能源。煤炭燃烧将产生烟气，烟气是气体和烟尘的混合物，是大气污染的主要原因。烟气的成分很复杂，气体中包括SO₂、CO、CO₂、NO_x以及碳氢化合物；烟尘包括燃料的灰分、煤粒、油滴以及高温裂解产物。因此，烟气对环境的污染是多种毒物的复合污染。煤炭燃烧是造成大气污染的主要原因。煤耗向电耗转化，也就是过去以煤为终端消费的能源现在更多地转化为用电，将使“减排”的压力传递到电力企业。总体上看，随着国家节能减排力度的不断加大，以及单位GDP电耗的不断上升，电力作为清洁能源在能源终端消费的比例将不断上升，煤电转化将使燃煤污染矛盾集中化。

煤炭燃烧不仅产生SO₂、NO_x等引致环境污染的有害气体，还排放引致温室效应的CO₂。自工业革命以来，大气中CO₂含量增加了 25%，远远超过科学家可能勘测出来的过去16万年的全部历史纪录，而且目前还没有减缓的迹象。全球每年CO₂排放量已从1940年的50亿吨增加到2004年的269亿吨，预计2030年将达到428.8亿吨。2006年，世界排名前10位的国家煤炭生产占全球的92.6%，消费也占到全球的80.8%。中国已“稳居”全球第一，其中生产占当年全球总量的39.1%，消费占当年全球总量的38.6%，比排名第二的美国多了一倍多。中国、美国、印度三国煤炭消费合计占到当年全球总量的64.7%。虽然根据“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”原则，中国并不需要承担具体减排义务。但由于CO₂排放数量的快速增长，发达国家要求中国参与温室气体减排或限排承诺的压力与日俱增。如果长期不承担温室气体控制义务，中国在参与《联合国气候变化框架公约》活动中遭受的压力将会越来越大。美国拒绝批准《京都议定书》的借口之一，就是议定书没有规定中国、印度、巴西等主要发展中国家承担温室气体减排义务。虽然美国的上述观点严重背离了公约“共同但有区别的责任”原则，但从另一个侧面也说明中国在气候变化问题上面临巨大压力。今天发达国家的电力企业到中国采购CO₂排放权可能就是明天中国电力企业的工作。

因此，煤电转化需要进行烟气治理。火电厂烟气治理涉及除尘、脱硫、脱硝、脱碳，不仅投资大、运行费用高，而且减排收益具有外部性。在装机容量总量上升、排放水平总体下降的政策环境下，新上机组的排放指标只能来源于现役机组退役或安装治理设施“腾出”的指标，使得烟气减排利益主体多元化，加剧了烟气治理的矛盾。

总体上看，一次能源以煤为主是未来中国能源供给的基本面。煤炭消费在未来中国一次能源消费中将占主导地位，但消费形式将以煤电转化为主，电煤消费比例将不断增长，电力作为清洁的二次能源载体将随着GDP增长而同步增长，燃煤污染治理压力将更多地传递到电力企业、传递到燃煤电厂。

电力是国民经济的命脉，大气是人类赖以生存的基础。我们需要电力服务、我们还需要安全的空气，煤电转化要“鱼和熊掌”得兼。“十一五”期间，中国煤电装机容量将持续增长、但SO₂排放总量却必须下降11.9%，煤电转化必须“增产减排”，使得排放空间成为一种稀缺资源。由于煤电转化烟气排放具有不可避免性，实现可持续减排我们应该调整方向，从“管理烟气排放”转向“管理排放空间”，将生态阀值内的大气环境作为一种资源加以开发利用，用市场经济的办法优化配置烟气排放空间，变“要我减排”为“我要减排”，变被动为主动，其核心是排放空间的资源化、市场化使用。